荒原中的美麗
從措勤到改則265公里的路程,幾乎全是在無人區(qū)里穿行。一路上可看的景致并不多見,大山和淺草成為無人區(qū)的真正主宰。我們在審美疲勞中昏昏欲睡,此前一直熱鬧不斷的對講機(jī)也停止了聲響--------這樣的旅途無聊又寂寞。
這實在是一個寂寞之地,千百年來它沉寂得就像月球和火星,任憑外面的世界如何潮起潮落,紅男綠女如何鴛鴦蝴蝶。它都毫不動容,這里的一切都遵循著它們亙古不變的章法在永恒中靜默著,從不理睬陌生的我們的到來。
我們的到來成為無人區(qū)里一道不和諧的景致。好在我們只是匆匆過客,并沒有把人的復(fù)雜情緒感染給它,在我們的眼里山依舊是山、早依舊是草,我們沒有給它們附加更加的象征意義。
一旦山水有了人強加給它的種種定義,山水便失去了它們原生態(tài)的存在,成為人的思想的附屬產(chǎn)物。在這一點上,去阿里走南線體會將會很深,岡仁波齊峰變成了偉男子,瑪旁雍錯變成了美少女,拉昂錯則成為了羅剎女。正因為有人文的東西在此,因而去阿里走南線要比走小北線的人多得多。
此次我們所走的小北線所缺乏的正是沒有更多能引起人聯(lián)想的“人性景致”,才使得我們抱怨沿途的荒涼。
其實說得更白一點,“荒涼”也是我們自己所下的定義,這實在是一個難以分析的邏輯,在阿里的草原上,在沒有人與人交流的環(huán)境中我陷入了一個理不清的“玄”學(xué)之中。
車過洞錯湖,往西81公里就是改則,往東則是從安多過來的大北線,由于路況不好,沿途缺少補給站,大北線是去阿里最艱苦的道路,如今已很少有人從此路去阿里了。
大北線穿越無人區(qū)的腹地,這塊神秘而廣袤的土地讓人望而卻步,近年來成為野生動物和探險者的樂園,近日《國家地理》雜志評出的全國十大最美草原中,這片無人區(qū)以第二名的身份當(dāng)選。
洞錯是改則眾多鹽湖中的一個,改則也因為鹽湖里盛產(chǎn)硼砂礦和硼鎂礦而出落成阿里地區(qū)的第二大城市。我們到達(dá)洞錯湖畔時正是下午3點,正在萎縮的鹽湖湖岸邊留下了一大片白花花的鹽堿地,就是這片鹽堿地上,我們居然看見了一頂黑色的帳篷和幾名拿著鏟子采礦的工人,他們在茫茫的草原上安然無虞地生活、掙錢——在這樣荒涼的世界里竟也有人的生活,和我一樣的人的生活,那么簡單、枯燥卻仍是神圣的人的生活。看來,在這片我原以為是亙古不變的土地上,一樣烙下了現(xiàn)代社會的印跡,鹽湖那延續(xù)了千萬年的潮起潮落正隨著世界的演進(jìn)而改變著模樣。
人,是世界上最能適應(yīng)生存的物種。
下午6點,我們到達(dá)改則,許多采礦工人正在把堆積如山的硼砂礦和硼鎂礦裝車運往新疆,工業(yè)已經(jīng)成為改則第一支柱產(chǎn)業(yè),源源不斷的礦石給改則帶來了大量的稅收,繁榮的縣城給人一種不知身在何處的迷茫中。
四川人開的川菜館、美發(fā)廳,青海人開的雜貨鋪占據(jù)了街道兩邊的所有店面,這讓生活在改則的人們告別了物質(zhì)短缺的苦惱。
走在改則水泥鋪就的大街上,我們還看見了幾位穿著短裙的漂亮姑娘,她們把美麗和流行帶到了這座荒原中崛起的小城中來。
除了記憶,什么也沒帶走
改則說是繁榮,其實也是相對于阿里別的縣城來說的。單從它的地理位置來看,這里離拉薩1300多公里,就是向西到獅泉河鎮(zhèn)也有500多公里的路程,再加上它身處高原腹地,海拔高、雨水少,牧業(yè)也難以興旺發(fā)達(dá),這種尷尬的自然環(huán)境是很難有所作為的。好在改則附近有大量的硼砂礦和硼鎂礦,近幾年來,改則依靠開采礦石而最終蛻變,它已從一個灰頭土臉的小縣城發(fā)展成為了阿里的第二大城市。
夕陽下,幾只覓食的野狗在垃圾堆旁百無聊賴地打盹,它們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不再亢奮。
此時的拉薩,該是華燈初放了,德吉路的霓虹燈下我的朋友鄧君正在享受未央的夜生活嗎?
1993年至1997年,鄧君曾在改則生活過5年。5年中,他從沒回運一次拉薩,不是因為工作繁忙,只因他所有的工資全部在牛糞爐旁化作了一撂撂空了的啤酒瓶。
沒電的日子里,啤酒是最好的朋友,它能讓人忘卻艱苦的環(huán)境和所有的思念。
鄧君當(dāng)時在改則工商部門工作,那時的改則經(jīng)濟(jì)落后,工商部門的工作簡單清閑,許多精力旺盛的小伙,一到夜晚就聚到氣燈下打麻將、扯金花,很多人的工資就在一次次“巨大”的賭博中花完花盡。
夜晚沒電還能苦撐,可短缺的物質(zhì)卻讓基本的生活都變得異常艱難,那幾年,鄧君常常是這家打一頓游擊,那家蹭一頓飯,搞得自己就像是一個漂泊在此的游客。后來鄧君和幾個朋友合伙開鍋煮飯,并且同部隊的軍人交上了哥們,軍用罐頭就成為那時他最常吃的菜了,有時朋友從拉薩帶點新鮮的蔬菜,他都會喜出望外好幾天。
后來鄧君終于在改則找到了生活的樂趣,“我不能成為哲學(xué)家,就只能把精力用在飼養(yǎng)野生動物上了”。
再后來,雪地里捕鳥,草原上捉兔改變了鄧君的生活方式,他不再無休止地打牌賭博,在這些小動物身上,鄧君找到了寄托。
有一次,鄧君捕到一只小雛鷹,就把它養(yǎng)在車庫里,小東西只吃精肉,鄧君就到處去為它買,這也花去鄧君大部分的工資,后來小東西慢慢長大,羽翼豐滿后就被鄧君放歸了改則草原。
再后來,鄧君養(yǎng)了大量的野鳥,有的飛走了又有新的飛來,這些鳥兒給鄧君改則枯燥的生活增添了無窮的樂趣,也讓他懂得了生命的重大意義——不管生活在哪,只要心不死,只要有一顆善良的心,是任何困難也打不敗自己的。
1997年,鄧君和另外6名同事一起從改則調(diào)回到了拉薩,臨走時,鄧君放飛了所有的鳥兒,同時他在改則的生活也被鳥兒帶走。8年來,鄧君再也沒有回過改則,那段歲月成為他記憶深處最不敢觸碰的一段往事。
夜晚,改則在寧靜中沉睡,星星布滿了天宇,那些曾經(jīng)和鄧君在一起生活過的鳥兒也停止了躁動,鄧君你在拉薩燦爛的燈光下,抬頭望見過滿天的星星嗎?你有聽到過鳥兒拍打翅膀的聲音嗎?
——天空中沒有翅膀的痕跡,你已飛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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