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四個輪子走青藏-一個東北漢子的西藏之旅（四）

    （5）命懸315國道

    德令哈是青海海西蒙、藏族自治州的首府，市級的行政級別。是通往新疆葉城的新藏線315國道必經(jīng)之路，那里遠離青藏線的109國道。接下來的正確行車路線應該是走天峻、茶卡，重新回到109國道上向格爾木進發(fā)?？墒沁B我都不知道為什么我要去那里，可能是因為它是海西自治州的政治、經(jīng)濟和文化中心，是個人群集中的地方。我太需要回到人群中了，那能讓我擺脫孤寂對我心靈的侵蝕。

    315國道上空曠的壓抑讓我窒息，我瘋狂的把車速提到了190公里的時速疾行，只是希望快點進入人煙集中的地方。疾速行駛的快感讓我漸漸的找回了一點自我主宰的感覺，我把車窗全部打開，讓對流產生的風力使勁抽打有點精神麻痹的臉龐，然后把音樂開到最大，跟著鄭鈞的回到拉薩使勁的嚎……。

    快接近天峻時我看到了前面有輛車子停在路邊，在車子的邊上站著兩個人，我有點振奮，把車速降到了100公里左右想看看情況，當車子一晃而過時，我看見一輛越野車邊上的兩個藏民在沖我招手。停不停呢，我腦子里飛速的考慮著這個簡單而復雜的問題。我的理性告訴我，當一個人的時候在這人跡稀少的公路上遇到有人攔車是不能停車的，因為你無法預計也無法應付可能發(fā)生的任何事情。我的感性告訴我，你不是已經(jīng)寂寞很久了嗎，停車吧，看看是怎么回事……。我猶豫不決時，我的感性一腳把剎車給踩住了。車子被慣性推著劃出30多米遠才停下來，我沒有把車熄火，只是下車后用脖子上彈力繩拴的遙控鑰匙把車門鎖好，然后不由自主地用手摸了摸腰間的生存刀警覺地迎著他們走了過去。這時我發(fā)現(xiàn)還有一個藏民蹲在車輪那里不知搗鼓什么，走過來一個體型彪悍的藏族大漢，我用藏語說：“格拉，扎西得勒（師傅，吉祥如意）”！他也朝我問候扎西得勒后，問我的車上有沒有卸輪胎的扳手，我說我的輪胎扳手是轎車的，恐怕用不到你的越野車上。他說幫忙拿下來試試吧，等了好久都沒遇到過路車了。我用余光觀察另外兩個藏民，看到他們都圍在越野車輪胎那里搗鼓，心里稍安，如果他們圖謀不軌的話應該是呈扇形向我包抄的。但還是不敢掉以輕心，和他回到我的車前，我側著身子讓他不脫離我的視線把行李箱打開，我告訴他輪胎扳手在編織袋底下請他自己拿，防止我低頭取東西時被他來個腦后一板磚。他拿出輪胎扳手跑回越野車前比劃了半天，扳手孔徑不對?？粗麧M臉的沮喪和越野車上還有的一個小男孩，我確定這就是正常的路上爆胎，沒什么問題了。于是放心的回車上拿出我的車載打氣泵幫他為癟掉的輪胎充氣，想著能湊合跑多遠就跑多遠，可是發(fā)現(xiàn)我打氣泵的嘴子口徑小，套不上越野車的輪胎嘴。我愛莫能助了，只能等用過路越野車上的輪胎扳手卸輪胎。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提醒他以后一定要記住，隨車工具必須要隨車放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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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入天峻縣之前再次遇到GA民警的設卡檢查。天峻縣和剛察一樣的微小，不同的是這里還能看到出租車，街上的旅店與剛察如出一轍的是狀如破落的大車店?？斐隹h城看到了一家比較鶴立雞群的新型賓館，大概有城市里二星級賓館的規(guī)模。到了門口發(fā)現(xiàn)停車場里不少轎車和越野車，賓館門前還掛著條幅，是個什么會議學習。賓館大堂竟然還有迎賓員，而且裝修風格比較氣派。到前臺一問，就剩一個沒有衛(wèi)生間的3人普間了，150元房價。沒有衛(wèi)生間還要150元，我嫌貴，決定向烏蘭縣前進。時間已經(jīng)到了晚上快八點鐘了，天色剛剛黑下來。高原上的日落比內地要晚上大約兩個小時，而早上太陽升起也比內地晚大約兩個小時。

    我犯了兩個錯誤，一是在夜里走陌生的高原盤山路是非常危險的；二是光想著抓緊時間趕路，只知道去烏蘭縣才80多公里的路程，卻不知道那是險峻的高原盤山路。

    直到行駛在夜色深沉的蜿蜒險峻盤山路上時，我才為自己剛才的決定后悔，晚了，現(xiàn)在不可能退回天峻，只能一直往前走。疲憊、饑餓、孤獨讓我心力憔悴，黑漆漆的山路上只有車頭燈力所能及照亮的那一點光芒，我感覺自己好像掉進了漆黑的深淵中，唯一讓我欣慰的是我忠實可靠的旗云車依然頑強不屈的默默承擔他的使命。路上偶爾駛過的大貨車總能讓我不住的按響喇叭，可是它們太高大了，根本就看不到車上的司機，接著我又陷入茫茫的黑暗中。我不住的問自己，這次我走青藏為了什么？這么做值得嗎？家里人都好嗎？他們現(xiàn)在在干什么……

    胡思亂想的時候，車子不由自主地加快了速度顛簸行駛，在一個急轉彎路口，突然從山上滾下一塊大石頭，我猛然驚醒迅速向左打方向避讓，可是方向打急了，車子猛然向懸崖邊沖去，我驚惶失措的又猛往右側拽方向盤，來回猛打方向使車子在布滿砂石子的路面上失去了控制，甩著車尾打起了轉兒，又再次向懸崖邊上側滑過去……，那一刻，我以為自己馬上就要玩完了，我甚至還惦記著那30萬元人身意外險的電子保單怎么才能讓家里人知道然后去領賠償（這次出來我沒敢告訴家人我去的是青藏，只說是和朋友們去福建旅游，也就無從說起人身意外險的電子保單），但是求生的意識使我垂死掙扎，我騰出右手抓住變速手擋狠命的向二擋一摟，失控的車身在受到發(fā)動機低速齒輪牽引力的控制下猛地一頓，似乎又受到了控制，我迅速猛轟油門同時擺正方向盤向靠山體的一側使勁貼近，終于把車子給頂?shù)搅松襟w一側的養(yǎng)路用土石堆上，轟的一聲，車子前輪沖上了土堆后終于停住了……

  

  跑死馬的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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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鬼使神差入茶卡

    我不知道自己坐在車上發(fā)了多長時間的呆，可能也就幾分鐘，也可能足有半個鐘頭，就那么傻呆呆的坐著什么也不干，腦子里是一片的空白眼前漆黑的一片。直到急轉彎另一頭出現(xiàn)大貨車的汽笛聲和車燈照射的光芒才讓我回過神來，我發(fā)現(xiàn)車子已經(jīng)熄火了可車前燈還在亮著，趕緊把車燈關上防止電瓶損耗，然后啟動發(fā)動機把車倒下土堆重新點亮車前燈駛過急轉彎，在一處比較寬綽點的路邊把車停下，下來檢查了車子的狀況，右前保險杠下已經(jīng)杠破漆裂的破了點相，其他地方倒是沒有什么異常，發(fā)動機依然運轉流暢。我把車子的應急燈打上鎖好車門，又來到了剛才那個急轉彎的懸崖邊上打著手電往下看，懸崖的落差很大，估計得有百米左右的深度，坡陡且崖下塊石嶙峋，掉下去肯定不會粉身碎骨的但車毀人亡是肯定的。我不住地喘著大氣，蹲在懸崖邊上一連抽了三支煙，直到高原夜晚刺骨的山風將我趕回車上。

    已經(jīng)記不清又跑了多遠，只能想起車子還走了一段施工的路段后，過了一個燈火點點的小村落，又走了很久借著車燈依稀看見前面的岔路上路牌有去往烏蘭和茶卡的指示。導航儀上的地圖很不明確，一會兒有箭頭指示，一會兒又失去地圖指引。這時的我基本處于大腦混淆狀態(tài)，什么烏蘭什么茶卡沒有一點印象，就知道順著前方的路走。在岔路口導航指引我走207省道，我也就不假思索的按照指示走。其實按照我在導航儀上設定的目的地——烏蘭，我應該繼續(xù)走315國道的，而不是走通往茶卡的207省道。這是一個導航儀極其嚴重的失誤，但是后來才知道正是這個嚴重的失誤讓我回到了正確的行車路線。我認為這是大難不死必有后福，上天的鬼使神差把我指引到了茶卡。

    再次看到燈火人煙時我好像是下了一個坡路，這時導航儀又進入重新路徑計算的程序，然后指引我掉頭行駛，我似乎有點恢復了意識，氣得使勁破口大罵一頓導航儀后，根本沒搭理它的指引直接把車子開進了燈火處的鎮(zhèn)子。一條不長的街兩邊有不少還亮著燈的店鋪，借著車燈我看見了這里是茶卡鎮(zhèn)。決定今晚就在這里落腳了。在一個從外面看上去還算象樣的賓館門前停下車，我進去問了下房價，80元的標準間，但是今天晚上沒有熱水，因為陰天太陽能熱水器休息。好吧，這一路上我實在是疲憊憔悴的不行了，決定就住這里。把車子開到后院停好后辦理入住手續(xù)。我問前臺值班員去德令哈的路線，她很驚訝我怎么走到這里了， “我要走格爾木去西藏拉薩” 我說?！白吒駹柲救ノ鞑氐脑挷挥米叩铝罟剑遣焕@遠了嘛”！她更驚訝了，“從西寧走德令哈經(jīng)格爾木去西藏那是青藏鐵路的路線。開車的話沿著109國道走湟源、茶卡、都蘭、格爾木去西藏是最便捷的路線”。我聽得一頭霧水，趕緊拿出地圖請她在上面指示……全搞明白了，他媽的！自從湟源開始我就不應該走剛察的315國道一線。

    我不僅多跑了很多狠多的冤枉路、浪費了無數(shù)升汽油、還差點把命給搭上，更錯過了文成公主停留過的倒淌河、丟掉了品嘗珍稀湟魚的機會，失去了看青海湖最佳的地理位置……！用什么來形容我當時的心情好呢？那就用“沮喪”兩個字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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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虔誠的朝拜者們

    茶卡早上七點鐘的天還是黑的，我早早就起來收拾行裝了，光是把那個厚厚的睡袋打成卷套進袋子里就已經(jīng)讓我氣喘吁吁，典型的高原缺氧反應。我住的這個房間不知為什么很潮濕，墻上泛著像酥皮一樣層層的大白片，床單上總有些可疑的彎曲毛發(fā)和污跡，看樣子床單很久都沒換過，為了不被傳染上什么亂七八糟的皮膚疾病，我還是覺著鉆睡袋里睡覺比較踏實。

    從茶卡通往都蘭的109國道的路上景色不錯，低垂的云層和遠近山川上覆蓋的積雪以及空曠的原野展現(xiàn)出高原特有的廣袤壯麗，盡管原野植被的沙化現(xiàn)象越往前走越厲害，但并不妨礙這種美感。

    車子剛駛過一個埡口開始下坡，我看見前方有兩臺載著木料的大貨車打著雙閃一前一后的停在路肩上，在路基下有兩個人在那似乎是蹲著干什么，我減速想看看發(fā)生什么事了，快到跟前我先看到了兩個白花花的屁股，原來是兩個司機在并排蹲著解手，嘴里叼著煙還聊著天，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我惡作劇的長鳴喇叭起哄，沒想到他倆毫不在意，還沖我笑著揮手致意……我敗了。

    距離夏日哈鎮(zhèn)還有70多公里的路上車子飛快掠過時，我看到了七、八個去西藏拉薩的朝拜者，他們都身著紅衣在路基下生火做飯，我猶豫著是否停車下去和他們接觸下，畢竟這是我第一次看到朝拜者。這時車子已經(jīng)滑行出了100多米，我停了下來略作思考，然后又把車給倒回到距離他們10幾米以外的路邊，讓發(fā)動機維持著運轉并鎖好車門。拿著我的一點口糧：八寶粥、牛肉罐頭和桶裝水，迎著他們的目光走上前大聲打招呼：扎西得勒！他們都很熱情地回應著“扎西得勒”并愉快地接受了我的禮物。由于語言不通，我只能和他們其中的一個像是領頭的大個子進行簡單的幾句會話。他們來自青海的河南藏區(qū)，前往圣城拉薩朝拜。據(jù)說已經(jīng)走了快一個月了，白天趕路做朝拜，晚上就露宿在冰冷刺骨的野外。到拉薩估計還要走三個月的時間。他們全部的家當行李都裝在一輛手推車上，車上不同位置拴有好幾根繩子，估計是幾個人一起拉著車走。由于手推車的車胎扎了需要修補，便在這里生火做飯。他們問我從哪來？我說東北大連，他們搖頭表示聽不懂，我只好比劃著游泳的姿勢，他們似乎還是沒聽懂。又問我去哪里？我說去拉薩。說話功夫我們一起合了影留念，其中一位還拿出了三星數(shù)碼卡片機給我拍照，呵呵，我也被人給照了。我拿出香煙發(fā)給他們，他們說信佛不抽煙。臨別時我問他們有什么需要幫忙的，那個大個子含糊說了一陣，大致意思是希望用我的車把他們的行李給拉到都蘭，在都蘭等待他們徒步把那輛手推車拖來修補車胎，約定三天后到達。三天時間我可等不及的，我讓他們其中的一位跟我車一起走，在都蘭看行李等他們，可是他們都不愿意坐車走，都希望用朝拜的方式走到拉薩。我很感動他們對信仰的執(zhí)著，只能誠摯的祝福他們“扎西德勒”！也祈求佛祖能夠保佑他們一路平安！

    到了夏日哈鎮(zhèn)盡管車上還有半箱油，不過照例遵循遇到加油站就補充燃料的原則給車子加滿油。在人煙稀少的荒原國道上如果車子是非發(fā)動機故障拋錨，只要有足夠的燃油維持著發(fā)動機運轉，車上的暖氣熱量可以抵御夜里刺骨的風寒給凍個半死。這是高原行車的原則。

    出了只有一條街的都蘭縣，看見有一對藏族兄妹在路邊放羊，哥哥正用繩子往樹上套東西，妹妹仰著腦袋站在一旁看，我從車上拿出來兩個筆和本送給他們倆。哥哥告訴我他已經(jīng)16歲了，可是我看他最多也就13歲，兩兄妹一副很拘謹?shù)臉幼??？瓷先ニ麄儍蓚€似乎對我送的文具不感興趣，當我提出給他們照相時，我看見他們兩個的眼睛都是一亮，拍了兩張后給他們看，很高興的樣子。我問哥哥有沒有郵寄地址，等我回去把照片寄給他，他自己也說不清郵寄地址。

    都蘭到格爾木的路上基本是茫茫的戈壁荒漠，零星的植被和干稻草沒什么區(qū)別，時常能看到半埋在沙堆里的廢棄屋舍和牲口圈墻，看上去挺硬實的地表層只要一腳踩上去立馬就能把鞋子埋一半。

    接近格爾木時又遇到了交警的設卡檢查，我剛遞上駕駛證，交警突然發(fā)現(xiàn)我沒系安全帶，他問我為什么不系安全帶？我有點慌，連忙解釋剛才上廁所了還沒來得及系呢。他讓我把車子靠邊接受處罰。我心里那個郁悶啊，看來要罰款了。等他手里拿著幾個違章超載的貨車司機駕駛證往檢查站的帳篷走時，我趕緊上前求情說：“警官，別罰我款了不行嗎，我都快彈盡糧絕啃樹根了，你不能讓我連家都回不了吧”！他笑了：“剛才為什么不系呢”？“我剛才上廁所沒來得及系呢”我再次解釋?！斑@里哪有廁所”他問我？我有點哭笑不得“對對，這沒廁所，我剛才是尿急在路邊解決完沒來得及系安全帶，我保證這是最后一次”！他對我的這個回答比較滿意，把駕駛證還給我讓我下次注意。我千恩萬謝的上車一溜煙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