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英杰：非你莫屬，或者“非娛莫屬”？

    海歸女劉俐俐上電視節(jié)目《非你莫屬》求職，遭主持人張紹剛等一圈人“痛毆”。隨著網上視頻熱播，該事件也引起了廣泛關注。眾多網友紛紛對求職者表示同情，對主持人大加抨擊。

    看過視頻，也讀到微博上許多評論。在論壇上，甚至有人對節(jié)目視頻逐一截屏，試圖從主持人和求職者表情、動作中尋找雙方沖突的原因。有人從跨文化角度理解此事，有人從女性視角分析主持人表現(xiàn)，還有人認為張紹剛等人心胸狹隘。這些說法都有一定道理。但筆者以為，沒有必要過度闡釋，把這上升到文明層面來進行解剖。

    無論是什么緣故使然，劉俐俐顯然是個性較強的人。這一點，從她的表情、站姿和說話方式，都可看出一二。所以，當她遭遇惡意調侃，難免會有所回應。畢竟很少人能夠在那么一個公開場合，聽到對方罵自己“目光兇狠”、“笑容狂浪”而沒有任何表示。張紹剛這么評價一個求職者，并公然表示“很少徹底對一個求職者失去興趣”，再加上他那夸張的、帶有侮辱性的身體語言，想不激起對方反感也難。還有一個細節(jié)，在企業(yè)嘉賓選擇環(huán)節(jié)，劉俐俐誤認為臺下有人說的“燈都滅嗎”是來自主辦方的暗示。這無疑也加深了她的受挫感和怒火。

    但這些都不是造成現(xiàn)場失控的主要原因。這個節(jié)目的定位和設置本身，及其所欲追求的娛樂化效果，已經決定了類似悲劇在所難免。這雖然是個招聘節(jié)目，旨在為求職者和招聘者搭橋牽線，但它的節(jié)目設置卻完全模仿《非誠勿擾》等婚戀交友節(jié)目(包括欄目名稱)，在眾目睽睽之下，對求職者進行提問、測試以及各種考驗。在這其中，無非是把求偶者換成了求職者，把招親者換成了招聘者。

    求職者本來就處于弱勢地位，如今又讓十來個企業(yè)嘉賓和專家高坐臺上，對其進行集體審查，這勢必加重雙方不對等的格局。這也決定了，即便再有個性的求職者，一旦走進這個節(jié)目，都不得不低下高貴的頭顱。否則的話，只能是自取其辱。

    欄目所追求的娛樂化效果，更容易導致主持人拿求職者個人經歷、現(xiàn)場表現(xiàn)當笑點，通過刻意夸大一些細節(jié)來娛樂大眾和提高收視率。這個節(jié)目的先天預設及其弊病，注定了求職者無論是劉俐俐或張俐俐，只要流露出一點“不從”的姿態(tài)，都將遭到主持人的“鎮(zhèn)壓”和驅逐。當遭遇娛樂化招聘節(jié)目，像劉俐俐那樣具有強烈個性的人，又怎么可能全身而退？而那些企業(yè)嘉賓就算是來招聘的，恐怕也會抱著露把臉的心態(tài)，所以他們會更愿意追隨主持人，對求職者落井下石。

    這并非張紹剛缺乏專業(yè)素質所致，也不僅是《非你莫屬》才有的問題。這是過度娛樂化背景下，許多電視節(jié)目暴露出來的非人性化特征。懂得取悅觀眾和市場，這并沒有錯，但這一切應建立在尊重當事人和觀眾的基礎上。

    《非你莫屬》這類節(jié)目會更喜歡那些精神上自我矮化，或者具備娛樂化效果的當事人。所謂“非你莫屬”，說白了就是“非娛莫屬”。主持人對求職者百般調戲，企業(yè)嘉賓對求職者肆意調笑，這在《非你莫屬》不是頭一遭，只要節(jié)目存在一天，絕對不會是最后一次。

    從根本上講，這是一個注定失敗的節(jié)目。如果意識到這一點，劉俐俐本來不該走進欄目現(xiàn)場。倘若電視臺明白這一點，也不該拿這類招聘節(jié)目當娛樂節(jié)目操辦，如果他們從內心里是想幫助當事人求職的話。至于企業(yè)，如果想招聘的話，原本也用不著借助這種表演平臺。(作者系資深評論員)